律师解读：美国SEC起诉币安和Coinbase的后续走向

原文作者：Daniel Kuhn、Anna Baydakova，Coindesk

原文翻译：王尔玉，PANews

SEC 主席 Gary Gensler 在加密货币领域哗众取宠多年后，终于开始动真格的。

而且直捣黄龙。

本周，这个对加密货币持怀疑态度的监管机构掌门人起诉了币安和 Coinbase。在其任期内，他曾多次暗示 PoS（权益证明）代币属于证券，并暗示所有加密货币交易所都是非法企业，以及除一种加密货币外，所有其他加密货币都是符合豪威测试(howey test)的“投资合约”。豪威测试是一种确定金融资产是否为证券的标准。

与全球最大的加密货币交易所（币安）和最大的上市加密货币公司（Coinbase）为敌，Gensler 很可能有备而来。Coinbase 首席执行官 Brian Armstrong 数月前曾表示，SEC 正在准备立案，若它提起诉讼，该交易所将予以反击。

Gensler 开启的此类联邦执法行动最终可能上诉至美国最高法院。Coinbase（在 Gensler 的任命确认前几日上市）在美国拥有大量用户，对这家交易所的起诉可能会刺激国会在加密货币监管方面采取行动。此外，针对币安的更广泛的指控（如属实，币安将在劫难逃）则可能对这家 21 世纪迄今最赚钱的企业之一造成沉重打击。

这些都是已知的未知数。但 SEC 本周的组合拳也揭示了有关该机构对加密货币态度的新信息，以及它如此激进的原因。

CoinDesk 联系了一些法律权威和加密行业观察人士，以深入了解案件的可能走向，以及它们对行业未来的影响。对于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局面，这场圆桌讨论提供了多样性的视角和观点。

这两家公司是否有理由对诉讼持乐观态度？

Brian Frye，律师：也许。对于 SEC 对币安的指控，我并不乐观。这个指控很残暴。币安基本承认了 SEC 指控的一切。这是一场灾难。

我想 Coinbase 的处境要好得多。一段时间以来，它一直在努力遵守 SEC 的规定，而 SEC 甚至拒绝就 Coinbase 在合规方面的善意努力提供支持。我想这会对 SEC 不利，我认为至少有些法院可能会反对这项指控。

法院期望机构的方式行事是可预测的。Coinbase 一直在询问 SEC 到底想要什么，而 SEC 始终拒绝回应。这可能会让 Coinbase 更像正面角色，SEC 更像反派。

此外，我认为 SEC 仍未就若干问题（甚至任何问题）提供连贯一致的解释，包括它想监管什么、它认为它有权监管什么、它为什么想要监管、它想如何监管、它想通过监管达成什么目标等等。

SEC 多年来一直表示它不喜欢任何类型的加密资产，但却没有给出原因，也没有说清楚为何它认为它们是个问题，它甚至没有假装解释它会如何以更符合其监管职权的方式监管加密资产。

“只要 SEC 想监管它，它就是证券”——Brian Frye

这是个问题。机构必须是可信赖的，但 SEC 存在公信力问题。它的耀武扬威短期内会给加密公司带来很多痛苦。但它也必须考虑更长远的问题。

SEC 最近因在行政法法官方面的越权受到了法院的打击。我认为法院至少会严格审视 SEC 针对加密资产的监管策略，特别是涉及到一些力求合规但被该机构拒之门外的公司时。

Mike Selig，律师：SEC 的诉讼对加密行业不完全是坏事。在这些诉讼进行的同时，外国司法辖区正在制定加密法规，美国议员们也在国会讨论针对加密市场的结构性立法工作。每当 SEC 起诉又一家加密公司（特别是如果这家公司始终公开表示其试图遵守适用的法律法规）时，美国议员们就会面临出台适当的加密法规的更大压力。

这些诉讼将鼓励一些寻求合规的公司离开美国，因为外国司法管辖区张开双臂欢迎他们，并制定了一整套的新法规和监管规范。不过，SEC 针对其中两家全球最大的加密货币公司的诉讼也带来了乐观的理由，因为它们可能会促使国会认识到 SEC 的执法监管方式行不通，并认识到全面立法必不可少，否则整个行业将逃往更宽松的司法管辖区。

Kristin Smith，区块链协会 CEO：SEC 本周的行动明确了前进的道路：国会必须立即采取行动。上周众议院金融服务委员会主席 Patrick McHenry 和众议院农业委员会主席 Glenn Thompson 牵头推进了数字资产市场结构的讨论，这是朝着有效监管迈出的一步。在世界各国纷纷采取行动推进对加密货币行业的负责任监管之际，美国必须保持竞争力。

短期内，币安或 Coinbase 会改变他们的经营方式吗？

Smith：SEC 不制定法律，只提出指控。执法行动只代表这个监管机构的意见，法院将裁决其对法律的解释是否准确。除非 SEC 胜诉，否则可能一切照旧。

SEC 对币安和 Coinbase 的诉讼是否揭示了关于该机构如何看待加密货币行业的任何新内容？

Frye：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我认为这些诉讼恰恰印证了我长期以来反复主张但一直被无视的观点。“它是不是证券”不是一个本体论问题。只要 SEC 想监管它，它就是证券。所以真正的问题是，SEC 想监管什么，为什么想监管，公司如何才能遵守 SEC 的监管目标，以及这些目标是否合乎逻辑。

Selig：套用美剧《太空堡垒卡拉狄加》里的一句话：“这一切都发生过。这一切还会再次发生。”多年来，SEC 一直在逐步建立有关加密资产属于证券以及各类加密资产中介机构需要进行适当类别的注册的法律理论基础。Coinbase 和币安的诉讼是此前各类事件铺垫出的一次高潮。这两起诉讼均未提供太多关于 SEC 如何看待加密货币的新信息，但如果你想了解该机构对加密货币的看法，这些指控值得一读。

指控中也出现了一些新元素。比如在针对 Coinbase 的指控中，SEC 首次声称提供非托管数字钱包软件属于券商的业务范畴，因为该钱包可通过第三方去中心化应用程序买卖所谓的证券，而软件开发商会从中收取费用。

在针对币安的指控中，SEC 基于一种新理论称 BUSD（由纽约州金融服务部门监管的一家纽约有限目的信托公司发行的美元稳定币）属于证券，因为币安使用 BUSD 的销售利润为 BUSD 持有者提供了多种计息产品。在这两起诉讼中，SEC 均称许多加密资产都属于证券，但之前针对发行人或其他二级参与者的诉讼并未将这些资产视为证券。

长远看：如果 SEC 胜诉，Coinbase/币安在最高法院败诉，加密货币行业会变成什么样子？

Frye：问得好，这取决于 SEC 的目的何在。如果它想摧毁加密货币，在国会认可的情况下，它或许能办得到。或者至少，它能通过监管让加密货币回到 2010 年前的状态。但我认为这种情况不会发生。SEC 属于保守势力，不喜欢新鲜事物，但它也明白其职责是监管市场。我认为它最终会认识到它必须更认真地对待其监管职责。

“SEC 甚至没有尝试颁布针对加密资产的连贯一致的监管法规”

但还是要说，我对 SEC 及其在加密监管上的作为感到失望。我认为可以存在良好有效的监管。但 SEC 甚至没有尝试颁布针对加密资产的连贯一致的监管法规。它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投机。这很丢人，这些监管者应该自惭形秽。公众值得更好的监管机构。监管机构应该真正做好本职工作，了解他们想要监管的市场，解释清楚他们的监管决策。SEC 在这方面完全失败，简直不可接受。

Selig：美国加密货币行业的未来很可能由国会而非法院决定。如果 SEC 在对 Coinbase、币安、Ripple 等公司的诉讼中胜诉（甚至一直打到最高法院），我们仍有可能看到为加密资产建立合理监管市场结构的立法在国会通过。Coinbase、币安和其他加密生态系统参与者终将迎来一条合规之路。所有主要的外国司法管辖区都在朝这个方向发展，美国不太可能一直特立独行。

你会如何为该代币的基金会提供咨询？

Frye：我会建议他们减记资产，准备好支付罚金。也许金额巨大。

Selig：与诉讼中提到的加密资产相关的开发公司和基金会可能会倾向于进行干预，并捍卫其加密资产的非证券地位。这些实体应当与法律顾问一起仔细权衡这样做的潜在利弊。这些网络上的开发者和用户同样应当就他们的活动咨询法律顾问，但 SEC 声称某些加密资产属于证券，这也仅限于声称。他们尚未得到司法裁决对证券属性的支持。

你认为这些案件会改变国会施行加密货币监管的方式吗？

Frye：我认为这绝对是一个分水岭时刻。最终，国会将决定监管机构可以做什么。拜登政府似乎对 Gensler 在加密方面的所有动作不闻不问，老实说，这也符合常理，毕竟他们有更大的事要操心。但国会可以通过新的立法，至少理论上如此。它可以鼓励拜登政府任命新的行政长官。它可以反对 SEC 的决策方式。

Selig：SEC 争夺管辖权的做法可能会让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国会议员们一直热衷于扩大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FTC）而非 SEC 对加密资产的管辖权，甚至希望收走 SEC 对于去中心化或功能性网络相关加密资产的任何管辖权。SEC 没有发布适用于加密资产行业的合理规范，以降低对涉及 CFTC 的全面立法方案的需求，而是选择通过执法来监管并对抗该行业。由此，行业参与者可能会更青睐另一个市场监管机构。

当前的情况是否可能催生出一部法规？

禁止大多数（如果不是全部）加密货币，或者施加过于严苛的注册等要求？

Frye：我表示怀疑。我认为 SEC 更有可能提高新加密货币推出的门槛。

Selig：当前的情况不太可能导致出台在美国境内实际封禁加密资产的法律法规。全球立法者和监管机构都认识到了加密技术的巨大潜力，并正在为这一资产类别制定合理的法律框架。美国迟到了，但未来也会 FOMO 起来。从可再生能源信贷到信用违约掉期，每一种新型投资产品在成为受到适当监管和验证的资产类别前都会经历一段监管阴霾。加密货币也不例外。

你认为关于加密货币法律的公开讨论是否遗漏了什么？

Matt Stoller，反垄断活动家：法院或国会虽然可以随机行事，但加密货币的炒作机器已经转向人工智能，而人工智能是一项有用的技术。在这种情况下，加密货币旗手面临的唯一问题就是，它们能否提供洗钱和投机之外的实际用例？

这些起诉向其他加密货币交易所传递了什么信息？

如果你是一家美国加密货币交易所，你会担心吗？

Frye：会。SEC 明确表示它在采取行动，但这不是 SEC 想实现的目标。这是个问题。

Selig：SEC 执法部门的信息很明确：“我们基本同意 SEC 主席 Gensler 的观点，大多数加密资产都属于证券。”该机构现在声称市值前十的加密货币资产大都属于证券，但特别排除了比特币和以太坊。

然而，法律尚未敲定，未来会在大量诉讼中出现争议，包括针对 Coinbase 和币安的诉讼。该机构正在耗费大量资源来挑战 Coinbase 和币安。短期内，SEC 恐怕不会发起太多与加密资产交易所相关的起诉。加密资产交易所必须根据每项加密资产的具体情况，继续评估它们是否属于证券。

有几项关于币安的指控如果属实，币安将在劫难逃，包括对清洗交易的指控和使客户面临风险的做法（有些让人想起 FTX）。

未来是否有理由担心对这家交易所的使用？

Frye：我不知道，也许吧？

还会出现比这两起诉讼对加密行业更具破坏性的情况吗？

Frye：加密领域的所有人都在抱怨 Gary Gensler。我也反对他的监管方式。但如果 SEC 负责人是 Lina Khan（联邦贸易委员会/FTC 的负责人）呢？或者更现实地说，如果 Lina Khan 决定 FTC 应该监管加密产品呢？祝你好运，届时你会乞求 Gary 回来。

Smith：很遗憾，是的，很明显 Gensler 主席公然无视了其机构保护投资者的使命。仅在本周，SEC 就间接宣布了价值约 1200 亿美元的加密资产为证券。试图消除这些代币的市场，谈何保护投资者？

诉讼是否会导致币安和 Coinbase 中的一家或两家退出美国？

Frye：有可能。基于起诉内容，我想币安退出的可能性真实存在，但 Coinbase 退出的可能性很小，Coinbase 已尽其所能遵守 SEC 的规则和期望，哪怕 SEC 本身行为不当。

你如何看待 Gary Gensler 关于世界不需要数字货币说法？

为什么 Gensler 要对这个行业做出规范性声明，而不是专注于他的实际职权？

Smith：Gensler 似乎亮出了他的所有底牌：他认为美国不应该存在数字货币。他显然了解这项技术，过去也曾乐于探索其潜力。他也了解 Coinbase 这样的上市公司的业务，其产品和服务已得到 SEC 的批准，他了解这些公司的财务披露义务。因此在没有更多信息的情况下，观察人士只能猜测 Gensler 主席的行为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