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威尔重申美联储先观望再行动，警告面临通胀和经济两难挑战，否认要救市

作者：李丹， 华尔街见闻

美联储主席鲍威尔仍无视美国总统特朗普的降息呼声。他重申，关税等特朗普的政策让经济面临很高的不确定性，联储要等到形势更明朗再考虑降息、要避免关税持久推升通胀。

鲍威尔表示，联储会平衡通胀和就业这两个使命，同时承认，若关税推高通胀，让经济增长放缓，实现双重使命就面临挑战。这被视为提出了滞胀的担忧。

鲍威尔预计，面对前所未有的不确定性，美股等金融市场会继续波动，但否认联储会像投资者押注的 Fed Put 期权那样「救市」，因为市场在正常有序运转。

美东时间 4 月 16 日周三，鲍威尔在芝加哥经济俱乐部发表主题为「经济前景」的讲话。在事先准备好的演讲稿中，他总结道：

「我们完全能够等到（形势）更明确，然后考虑调整我们的政策立场。」

这个结论照搬了一周多以前鲍威尔在特朗普宣布对等关税计划后首次公开讲话的内容。在提到这个结论前，鲍威尔引用了上世纪 80 年代美国喜剧片 Ferris Bueller『s Day Off 中主角 Ferris Bueller 的台词：「生活瞬息万变」。

有「新美联储通讯社」之称的资深美联储报道记者 Nick Timiraos 评论称，鲍威尔传递了令人沮丧的讯息。在提到等待形势更明确再考虑调整政策时，他引用了芝加哥当地人的对世事变幻莫测的认可，也体现了这点。

Timiraos 发文指出，鲍威尔警告，为了设法缓和贸易战对经济的打击，联储可能要面临是降通胀还是保经济的艰难取舍。联储对价格上涨同时经济增长下滑的可能情形保持警惕。

谈及特朗普政策的影响时，鲍威尔表示，特朗普政府在贸易、移民、财政和监管四个领域的政策还在变化中，它们「对经济的影响仍很不确定（highly uncertain）。」

对于关税的影响，鲍威尔本次讲话几乎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周多以前 4 月 4 日的讲稿内容。他说：

「关税很可能（ highly likely）至少导致通胀暂时上升。通胀的影响也可能（also possible）更为持久。要避免出现这种情况，将取决于能否稳住长期通胀预期、影响规模以及影响完全传导至价格需要多长时间。」

一周多以前，鲍威尔表示，最近美国宣布的关税「远超预期」，认为关税对经济的影响也可能比预期大。本周三的演讲稿中，鲍威尔重申这个观点，称

「迄今为止宣布的关税上调幅度远超预期（significantly larger）。其经济影响可能同样如此，包括通胀上升和经济增长放缓。」

接着鲍威尔的演讲稿指出，调查和基于市场的近期通胀预期指标均大幅上升，调查受访者指出了关税的影响。不过，调查中，长期通胀预期指标大多保持稳定，基于市场的通胀预期指标盈亏平衡通胀率依然接近 2%。

在问答环节，鲍威尔指出，特朗普的关税上调幅度甚至超过了美联储预计的高端假设场景。

「关税水平超出了预测者的预期，当然也高于我们的预期，甚至在我们的上端预期情形下也是如此。」

和一周前的讲话一样，鲍威尔再次表示：

「我们（美联储）的职责是保持长期通胀预期稳定，并确保一次性的物价上涨不会成为持续的通胀问题。」

紧接着上面这句话，鲍威尔暗示，美联储可能陷入既要遏制高通胀又要支持经济增长的两难困境。他说：

「在履行这一职责的过程中，我们将平衡充分就业和物价稳定的目标，同时牢记，如果没有物价稳定，我们就无法实现惠及所有美国人的长期强劲劳动力市场。

我们可能会发现自身处于（以上）双重目标相互冲突的挑战境地。如果这种情况当真发生，我们将考虑经济距离每个目标还有多远，以及预计在哪些不同的时间范围内缩小这些差距。」

Timiraos 评论称，鲍威尔的讲话强调了他先前的观点，即美联储将无法阻止贸易战带来的疲软。因为他提到了，联储可能面临通胀和就业双重使命相互冲突的挑战。

宣读演讲稿后的问答环节，鲍威尔表示，他仍认为美国的劳动力市场总体「状况非常好」，但指出，今年余下的时间里，美国经济「很可能（strong likelihood）」会「偏离」（moving away）通胀和就业的双重目标，「或者至少不会取得太大进展」。

鲍威尔承认，以上情形可能会导致美联储做「判断非常艰难」。

在评论特朗普政府贸易政策相关的巨大不确定性时，鲍威尔表示：「没有现代的经验来思考这个问题。」

鲍威尔预计，移民减少不会对美国的通胀产生重大影响。他说，劳动力供需正在同步下降，失业率因此得以保持稳定。

鲍威尔不赞成所谓 Fed Put 这种押注美联储将拯救股市的看法。被问道，如果市场暴跌，美联储是否会介入降息，鲍威尔回答：「不会。」 他给出的解释是，面对关税政策迅速变动相关的不确定性，市场正在正常运转，而且是有序的。

被问及随着美元下跌出现的美债市场抛售时，鲍威尔表示，「很难实时了解」正在发生的事情。在他的职业生涯中曾见过一些情况，当时有一种说法可以解释债市的大波动，但几个月后回过头来看，那种说法却被认为是错的。

鲍威尔说，「现在就断言上周债市究竟发生了什么还为时过早」，「显然，一些去杠杆化正在进行」。他还说：「我不会试图对近期美国国债收益率的上升下定论」。

鲍威尔强调，市场秩序井然，「正如你所预期的那样」运转。

鲍威尔表示，他预计市场将「持续波动」，因为背景是「史上独一无二的形势变化，充满巨大不确定性」。

本周一，美国财长贝森特称「一直在考虑下一任美联储主席人选，计划秋季开始面试潜在候选人」。这番话让美联储领导层变动的猜测重燃。知名金融分析师 Jim Bianco 认为，鲍威尔可能面临两种命运：要么被特朗普直接解职，要么被架空，因为鲍威尔继任者的提名人可以发表讲话削弱他的权威。

本周三，被问及美联储主席一职面临的政治威胁时，鲍威尔表示，美联储的独立性是由美国法律赋予的，政府不可以无故罢免联储官员。他说：「我们（美联储）的独立性是一个法律问题。」

鲍威尔提到，美国最高法院正在审理一起案件，探讨总统是否有能力将独立政府机构的人员免职。他认为这起影响政府裁员的案件不适用于美联储。可他并不知道是否适用。

鲍威尔表示，美联储将继续做该做的工作，不受政治影响。无论面临何种政治压力，美联储都会做好本职工作。

鲍威尔自称喜欢公众服务，说这是政府最好的工作。鲍威尔说，批评的人让他保持真实，这样他就不会觉得自己像上帝。

上月的美联储货币政策会议决定，从本月起，放慢缩减资产负债表（缩表）的量化紧缩（QT）行动。具体做法是，将美国国债的每月赎回上限从 250 亿美元大幅下调至 50 亿美元。

本周三，鲍威尔重申，放缓 QT 的步伐将让 QT 政策能够持续更长时间。「我们希望这一进程能够继续下去。目前，它的步伐相当缓慢。我们认为这是一件好事。这需要持续更长时间。」

鲍威尔认为，在金融市场动荡时期使用美元互换额度最终对美国消费者有利。

鲍威尔重申，美国联邦政府债务正「走向不可持续」，但目前尚未达到不可持续的水平。他再次对美国政府庞大的赤字和债务规模发出警告，称「这是我们非常需要解决的问题」， 解决债务问题宜早不宜迟。

鲍威尔表示，「没人真正知道我们还能继续增加多少联邦债务」。

他还指出，政客们关注的是可自由支配支出领域——即除社会保障和医疗保险等福利项目之外的支出，但这并非真正的问题。事实上，可自由支配支出「已经在下降」。

评论认为，这番话实际上是对马斯克所领导政府效率部（DOGE）削减政府可自由支配支出的温和回击。

不过，鲍威尔并未点名批评 DOGE。他表示，不清楚 DOGE 如何实施削减联邦政府支出，「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被问及金融监管时，鲍威尔重申了美国监管机构普遍认同的观点，即银行体系「资本充足」。他表示，银行体系对「可能面临的各种冲击」具有相当的韧性。

鲍威尔表示，某些中小型银行机构对商业地产（CRE）贷款的集中程度很高。「我们正在积极解决」CRE 领域的相关问题。他的个人意见是，美国应当完成落实巴塞尔协议 III。

鲍威尔表示，非银行机构的信贷供应「增长非常快」，又说，这种融资模式锁定了资金，不会出现类似储户挤兑的情况。

不过，鲍威尔补充道，私人信贷尚未真正接受压力测试。「我们正在密切关注。」

鲍威尔认为，需要有一个稳定币的监管框架。他预计，在加密数字货币问题上，将对银行业放松监管。

谈到人工智能（AI），鲍威尔说，他一开始把 AI 视为谷歌的升级版，「但事实并非如此，它是人类的升级版。」

对于 AI 创造的就业岗位会不会比它取代的就业岗位多这个问题，鲍威尔回答：「我们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