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比特专访丨Facebook法律顾问欧阳默：无币区块链应用有待市场验证；Libra明年难上线

上世纪90年代，作为中国创新创业基地、“中国硅谷”的中关村在经过80年代最早一批互联网创业者的“改造”之后，尽管仍旧“百废待兴”，连道路都是“泥土纷飞”，但也“繁华初现”，越来越多的国外投资者看上了中国这块儿淘金地，其中就有欧阳默，乍一听是一位中国人，其实欧阳默是Omer Ozden的中文名。这位犹太裔外国人受到新东方两位创始人俞敏洪和徐小平的邀请来中国创业，也就是这位被徐小平称为“新物种”的“洋海龟”此后见证和帮助了中国互联网产业的腾飞。

欧阳默在讲起自己在中国的创业经历时，最常提到的就是中关村的“井盖故事”。有一天，在他路过中关村办公室门前的一条土路时，一不注意掉进了一个没有井盖的阴井里，卡在了里面，幸亏俞敏洪从楼上看见了他，迅速下楼把他拉了上来，这一经历也让人感受到当初创业条件的艰难。

徐小平、欧阳默和新东方团队，北京，1997

20年后，俞敏洪、徐小平都早已功成名就，名声在外。欧阳默也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见证了中国互联网的高速发展，也获取了多重身份标签： 石木资本(RockTree)的董事长、真格基金国际合伙人、DGroup/DFund合伙人、优客工场联合创始人 。从2006年起，欧阳默开始担任Facebook的法律顾问，并且在今年7月份和10月份出席了美国国会召开的两场关于Libra的听证会。

眼光锐利，抢先布局

欧阳默掌舵的石木资本如今正在不断布局区块链行业等新经济。根据欧阳默博士提供的资料显示，石木资本已投资了25个其他新经济项目，75个区块链项目，包括量子链、PI Network等，而今年已经投资了以太坊3.0项目Casper Labs、Renrenbit等。而他们的投资对象也不仅包括股权，还有token。而石木资本也受到了其他投资机构的青睐，其中火币生态基金和真格基金就对他们进行了投资。

中国监管展开交易所再清理，欧阳默：这是好事

随着区块链行业被提升到国家战略高度，区块链热潮的到来也伴随着一部分炒作和投机的盛行。为防止加密货币交易欺诈“死灰复燃”，中国多地监管机构展开交易所打击清理行动。欧阳默说，政府开始关注并清理交易所是好事，当然有些交易所也在努力与政府沟通，比如火币。他认为政府支持那些想要与政府合作的加密货币项目和交易所非常重要。然而，目前交易所数量甚至比项目的数量还多，对于不受监管的项目和交易所，政府及时进行清理是对整个行业可持续发展的利好信号。

欧阳默：无币区块链的发展有待市场验证

加密货币的存在虽然为区块链的普及提供了激励，但也助长了市场投机盛行。因此，无币区块链的概念逐渐受到重视和尝试。

在欧阳默看来，无币区块链确实有很多应用，但在美国，早几年有人尝试无币区块链的应用，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成功的例子。回顾互联网发展史，使用互联网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取信息，通过联网获取信息就是用户使用互联网的动力源，因为这些信息本身是具有价值的，而区块链是价值的数字化传输，虽然我们不否认无币区块链能有很多应用，但是在传输价值方面，如果没有token的话，整个区块链行业还有待开发和试用其他同样公开透明的方式来提供激励机制，这个实验是否成功，还有待市场验证。

Libra在2020年不太可能上线

欧阳默曾是世界上最大律师事务所Baker McKenzie(贝克麦肯斯)的纽约合伙人。而且从2006年起，欧阳默便开始成为Facebook的法律顾问。今年6月18日，Facebook正式发布了天秤座（Libra）稳定币的白皮书，此后霸占全球新闻头条数月之久，美国国会在7月份和10月份两次召开Libra听证会，Facebook成立的Libra钱包公司Calibra主管大卫·马库斯和Facebook CEO马克·扎克伯格相继出席听证会，而欧阳默作为Facebook法律顾问也共同出席，参与了Facebook与美国国会的谈话交涉。

据此前有消息报道，天秤座预计将在2020年正式上线主网。不过欧阳默并不看好这个时间节点。

欧阳默说， 我不这么认为 。我认为需要更多时间来说服美国的监管机构。我现场参与了今年7月份和10月份的Libra听证会，我们与国会议员举行了会面和公开听证会。公开听证会更像一场秀，真正重要的是闭门会议。美国国会和政府中有很多人支持加密货币和区块链，但更多的人因为隐私问题并不喜欢Facebook，所以也因此不喜欢Libra。Libra的难题就是与Facebook的关系。

对于Libra如何克服现有监管难题以便顺利推出。欧阳默已经建议Facebook，必须要使Libra的结构更加简单。目前Libra基于一揽子货币，美元占得的份额最大，但是我们建议Libra应该变更为单一美元。因为在美国，同样的项目，你不能批准这个，而不批准另外一个。他还强调Libra不是一种加密货币，不过它可以帮助提高加密货币的应用。

“DC/EP可以让中国展现经济影响力，挑战美元地位”

就在Libra如火如荼之际，中国央行正在稳步推进央行数字货币（DC/EP）计划。

欧阳默说，DCEP将会是区块链发展的重大一步，提升中国经济影响力。基于DCEP未来在海外的使用方式，它将对各个领域的贸易经济产生重要影响。DCEP将为中国在全球展现金融影响力提供机会。我认为中本聪之所以创造比特币的初衷之一就是他认为世界不应该被单一货币统治（也就是美元）。DC/EP将挑战美元地位。

“STO带来的影响要比比特币、以太坊和稳定币都要大”

STO即证券代币化发行，在确定的监管框架下，按照法律法规和行政规章的要求，进行合法合规的通证公开发行。在很多人看来，STO将成为私人资产证券化和风险资本融资的有效替代。

欧阳默在证券领域积累了大量经验，他带领的 RockTree LEX团队在全球 18 个法律辖区内完成超过 120 次公开证券与应用型代币(Utility Token)发行，以及上百次证券私募。

欧阳默说，STO的优势非常多。他认为区块链带来了4个巨大颠覆性事物：1、比特币；2、以太坊（ERC-20）；3、稳定币，我认为今年就是稳定币之年，像Libra；4、STO。

他认为，STO最终将比前三个带来的影响都要庞大，只不过需要一点时间，因为STO颠覆的领域受到高度监管。我们曾预测STO在今年会取得一些特别的重大进展，目前并没有。不过STO最终会成为标准的证券模式，这可能会需要30年、20年，也可能只要3年。目前的证券交易需要用到很多文书工作，需要很长时间，效率非常低下。T=2、T+3带来了大量繁琐工作。而区块链可以让这个过程变得即时，非常迅速，并且24小时全球运行，没有繁琐的文书工作。

欧阳默：区块链发展进程与互联网非常相似，中国政府当初向互联网打开了大门

在中国市场深耕20年的欧阳默对于中国对新事物的监管有着很深的了解。就目前中国区块链监管环境，欧阳默表示，合法合规非常重要，承担着社会责任，你做的事情是否有助于人类社会，是否有助于老百姓生活水平，都非常重要。所以你必须尽可能合规，因为目前法规不明确，所以100%合规也是很有争议性的话题。

对于中国目前对虚拟货币交易所的打击，欧阳默说，有一些交易所欺诈用户，这些交易所应该被清除。他认为，如果想要区块链创新，就需要好的监管环境。例如新加坡，他们有很好的法律法规，很多区块链企业驻扎在那里。还有瑞士，他们也有清晰的法规，像Facebook的Libra协会就设在那里。

作为亲历了90年代中国互联网行业创业浪潮的人，欧阳默强调区块链的发展进程与互联网非常相似。90年代互联网的情况是，有关互联网的所有东西几乎都是处于灰色地带或者非法的。但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互联网提供的服务没有适当的监管，但人们仍旧在做事，虽然当时属于灰色甚至违法地带。后来，我们创建了VIE（“可变利益实体”）架构，然后互联网的灰色地带就变成了合法。但到了大约1999年、2000年左右，互联网的冬天来了，非常长的冬天，政府决定迅速打开大门帮助发展，允许ICP、ISP进来。如果当初政府没有迅速行动打开大门，那么像网易这样的公司当时就无法获得足够的资金，他们起码要等到2005或2006年才能获得投资。所以20后回想起来，如果中国政府没有在1999年和2000年快速行动打开大门并支持互联网发展，那么今天BAT可能就会是另一个局面。

欧阳默：真正的创新来自创业公司

互联网的繁荣催生出了百度、阿里和腾讯争议的巨头，区块链产业会诞生自己的BAT吗？区块链的发展只需要那些资金充裕的巨头就可以了吗？

欧阳默觉得初创公司、中小企业代表着真正的创新。在硅谷，他们称之为“打破事物（breaking things）”，不要用旧的想法（idea）。而真正的新想法、快速发展的创新来自于创业公司、小公司。在软件开发过程中，与小团队合作要比与大团队更轻松。沃尔玛20年前就有很好的平台，但是他们没能做成阿里巴巴做的事情。他觉得全球的政府需要认识到如果他们尝试把区块链业务交给大企业来做，那么他们将无法获得创新，可能失败，可能无法前行，无法具有竞争力。

支持企业创新一直是中国过去4年的大政策之一。在另一方面，欧阳默认为很多有资金的大公司在创建纯净区块链（无币区块链）时遇到了问题，所以都找那些能够真正创造创新的小企业合作。即使是摩根大通这样的传统行业巨头也不能与美国的中小企业的创新能力相比。Facebook同样也无法创造与小企业一样好的区块链创新。绝大多数大企业在“舒适区”（Comfort Zone）待了太久，对于他们而言，跳出舒适区，接受新事物，树立新的企业文化会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虽然这些大企业有很多钱，但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社会思潮（ETHOS）或者说一种文化。

嘉楠耘智上市是好事，但仍属于传统的企业上市

区块链行业最近的一个新里程碑就是嘉楠耘智在纳斯达克成功上市。作为区块链第一股，嘉楠耘智的成功上市给很多区块链创业公司看到行业曙光，甚至认为区块链上市潮将来临。欧阳默认为嘉楠成功上市是好事，体现了纳斯达克向区块链企业的开放。但作为经历了多次纳斯达克、纽交所上市的欧阳默来说，他认为嘉楠是一家ASIC芯片和硬件生产公司，并非一家区块链软件公司，所以仍然算是一种传统企业。ASIC属于传统，挖矿更像是房地产行业，或是和能源资源类相关的而不是科技公司。ASIC属于科技领域但依然还是硬件方面的。嘉楠上市是好事，不过跟通常所说的区块链企业来说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