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法国央行副行长：央行应发行自己的数字货币

2019年7月3日 02:07 前法国央行副行长 让-皮埃尔•朗多 为英国《金融时报》撰稿

数字化改变了我们沟通、组织、互动、移动和贸易的方式。如今数字化正在改变货币。基于移动手机的电子支付已变得跟现金一般：非接触、廉价且容易制造、个人对个人，还能跨境。没有银行账号的生活变得可能，在没有银行而手机普及的地区，这有利于金融惠及普罗大众。

很多公司在寻求利用货币与数字经济中各种平台的协同效应。在中国，腾讯(Tencent)和蚂蚁金服(Ant Financial)为无数用户将支付整合到社交和商业活动中。Facebook和27个合作伙伴宣布计划推出数字货币Libra。

对于政府和央行而言，货币数字化提出了新的挑战，国际清算银行(BIS)本周警告称，这一天来得“比我们想的要早”。首先，作为交换媒介的实体货币可能在消失。对银行的信任依赖于人们认为存款能够兑换为现金。在无现金社会，公民无法直接接触到主权货币。存款将不再可兑换，可能对金融稳定产生不利影响。

其次，货币体系可能会变得更为分散化。网络和平台的经济逻辑意味着，它们有动力将用户数量最大化，也有朝封闭体系发展的倾向。这可能会创造“数字货币区”，在这里，参与者保持在一起，原因是他们共享和交换同一种数字货币。

第三，由于数字货币具有天然的跨境属性，它为新的货币竞争形式开辟了道路，包括Libra等等。一些政府可能试图利用数字支付网络将其货币国际化，还有一些国家将面临外币以数字形式进入其国内经济的风险，即“数字美元化”风险。这有可能显著改变全球货币体系的面貌。

主权政府有保护其货币的能力。他们能够决定哪些货币是法定货币，以及必须以哪种货币交税。他们能迫使私人支付系统通过技术兼容保持开放。他们可以要求社会接受现金。他们能够严格监管电子货币发行者，就像中国在2018年开始做的那样。

他们还应该采取更多措施。不管技术如何变革，普通公众都有权保持对央行资金的接触。如果现金被淘汰，应该用一种叫做央行数字货币(Central Bank Digital Currency)的数字货币取而代之。

瑞典央行(Swedish Riksbank)以及其他央行已在考虑央行数字货币对于货币政策和金融稳定的好处和危险。一方面，央行数字货币可能会通过允许以这种货币支付利率（包括负利率）来增强货币政策的传导机制。另一方面，它们可能通过提供一种富有吸引力（无风险）的取代银行存款的选择，危及金融稳定并加大挤兑风险。

然而，有一个更根本的论点是关于我们社会中私人和公共资金平衡的。央行数字货币将保护公共资金在数字化经济中的支配地位。这种货币将保证私人资金有效兑换为公共资金并防范“数字美元化”。

因此，央行数字货币应尽可能地接近现金。它应该是银行存款的一种补充，而不是替代。它不应有利息。它是否应匿名（目前现金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匿名的）是一个根本的社会选择。这个问题必须拿出来公开辩论，因为货币数字化迫使我们重新考虑和反思隐私在我们生活中的地位。

本文作者是前法国央行(Banque de France)副行长，现任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Harvard Kennedy School)高级研究员

译者/梁艳裳